回国与留下

发表日期：2009年4月2日   出处：欧华报    作者： 龙井石     【编辑录入：puyang】  


眼下，在空前的经济危机影响下，你会发现，不少在海外的华侨同胞，都时常会被人反复地追问，或者是自己不断追问自己：想不想回国？赚到钱以后你想不想回国？老了以后想不想回国？…… 有时，半夜醒来，回国还是留下，成了一道说也说不清的伤痛。

　　曾经，以为出国留学读学位，滞留以后找工作，赚大钱娶妻生子买别墅，是一个毋庸置疑的选择。可是突然有一天，“市场经济的春风吹遍了祖国的大地”，一直在国外的餐馆、批发仓库公司小隔间里默默耕耘着的中国人猛地抬头，发现太平洋彼岸，祖国的大地上已千树万树梨花开了。

　　紧接着，“好消息”接踵而来。老同学开始听说以前住他隔壁的张三已经是国内某某大公司的经理了；还有那个人不怎么地的李四，听说他桑塔纳早已换乘豪华奔驰了。

　　然后，在一次次的回国后，他发现自己在国外吃的、穿的、玩的、乐的，只能望国内朋友们的项背了；还发现自己在为下一顿饭发愁的同时，他的老同学，那个以前远远不如他的李四，此刻正坐在KTV包间里打着手机，说“那个房地产的项目贷款，我们还可以再协商协商……”

　　谁都免不了察觉，自己的全部精神生活——如果他年少时候的“愤青”气息还没有被国外的阳光彻底晒化的话——就是窝在某个中文论坛，发两句明天就要被版主当作垃圾清理掉的牢骚而已，而与此同时，他的某某朋友已经成了国内媒体上的“专家学者”，在那些激动人心的关于“转型”的辩论中频频发言……

　　不错，你和你的确，或最终会，住上宽敞的房子。在经过那么多年辛辛苦苦地读书、胆战心惊地找工作之后，“外国梦”实现了。可是，说到底，有一天，他在院子里浇花的时候，突然沮丧地意识到，这样的生活，不过是那曾经被他耻笑的农民理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外国版本而已。

　　那么，你到底还要些什么呢？生活里到底还有些什么比“老婆孩子热炕头”更伟大更诱人的追求了呢？

　　说到底，他内心的隐隐作疼，与这一切“物质生活”都没有什么关系，他所不能忍受的，是“历史的终结”，是那种生活的“尽头感”，是曾经奔涌向前的时间突然慢下来、停下来、无处可去，在他的脑子里，渐渐化为一潭寂静的死水。

　　而国内的生活呢？虽然据说有很多弊端，有很多贫富差距，小孩子有做不完的作业，农民有跑不完的上访，工人在不停下岗，甚至据说还曾经有人在路上走着走着就给逮进去打死了，可是，对于有志青年，中国这个大漩涡，是一个多么大的“可能性”的矿藏：愤青有那么多东西可战斗，资青有那么多钞票可以赚，文青有那么多感情可以抒发——历史还远远没有抵达它的尽头，未来还坐在红盖头里面激发他的想象力，他还可以那么全力以赴地向它奔跑，并且从这全力以赴中感受到“意义” 火热的召唤。 如果是这样，干嘛不回国算了？难言之痛，一回了之。

　　但是，往往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又开始嗫嚅。他开始怀疑自己对国内的种种向往，也许只是“距离产生的美感”。他开始担心如果凑近了观察，会看到祖国脸上的麻子和粉刺。“毕竟，在中国创业，是要靠关系的，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回去也白回去。”“国外再怎么不好，基本上还是一个凭本事和能力吃饭的地方，至少还有公平可言，不用平白无故受很多气。”他又想。

　　接着，他想到国内走到哪里人们都是一拥而上，没人排队，随地吐痰环境污染严重，他感到头疼。又想到国内那些衣衫褴褛的民工一天工作12个小时到年底竟然可能拿不到工资，他感到齿冷。还想到那些个被假药假酒假奶粉毒害的人们，因此又不可避免地感到胃疼。他越想越多，越想越疼，越想越害怕，最后不可避免地抵达了 “文明”、“民主”、“法治”等政治的高度。

　　于是他陷入了僵局。他一会儿想到国内张三李四王二的刺激生活，一会儿又想到了国外王二李四张三的安稳命运。国内的生活，他看不到上限，因而充满希望，但也看不到下限，因而特别危险；国外的生活，他看得到下限，因而感到安全，但也看得到上限，所以特别乏味。国内的生活像是买股票，可能升得快，也可能跌得快；而国外的生活像是定期存款，挣不到哪里去，却也亏不到哪里去。
贪图安稳，又贪恋刺激，其实，回不回国，不仅仅是一个“创业”的问题，而是是一个“文化”的问题，如果说这种贪婪是一种“人性”的话，我想“回去还是留下”的思考中就饱含了深刻的哲学命题。 根据往常的经验和平时看到的一些新闻信息，笔者以为中西方在以下方面存在明显的差异。

　　比如，谈起中国的缺点往往离不开以下的看法：

　　社会主义制度，发展中国国家，有特定的局限性，公民制度不健全。

　　社会等级分化严重，腐败现象比较多，贫富差异大。

　　人口众多，竞争激烈，社会治安有待提高。

　　有部分地方环境资源恶劣，污染，脏乱。

　　食品安全有部分现象问题，个别地方房价偏高。

　　教育体系的方式方法还相对存在一定的问题。

　　言论不够自由。

　　而说到中国的优点，也几乎比比皆是：

　　比如，亲情，亲戚，朋友多，机会也多。

　　可塑性强，人均工资有成倍翻的可能。

　　娱乐方式多，旅游，饮食良好，物价相对实惠，生活相对舒适。

　　在国内会受到相对好的待遇，升迁机会大。

　　持续发展中的国家，而且可以看到几十年的典型改变。

　　当然，在议论国外的缺点时，也免不了这些抱怨：

　　比如，孤单，寂寞，缺少亲情 需要很好的生活自理能力。

　　人口少，相对就业岗位也比中国少。

　　国人在工作岗位中升迁的几率小，做事大部分要靠自己。

　　障碍主要体现在法律，语言，文化，饮食方面。 种族问题不可避免，比较难听的就是：可能一辈子都是二等公民。 需要定期的考虑身份问题。

　　面临和不同国家的人竞争的问题 。

　　相对于国内的消费，国外的生活开支相对较大。

　　至于回味国外的优点，说来说去也是就路人皆知的那么几条：

　　比如，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基本上只要吃苦肯做，努力都会有好的前程。

　　人口少，环境资源良好。

　　言论自由，生活随意。社会气氛好，与外国人之间的关系相对简单。

　　人均GDP比较高，即基本工资都可以养活自己。

　　有一个较为公平的教育医疗和福利环境。

　　在国人面前可体现一定的虚荣心。
　　
　　当然，上述归纳还不免挂一漏万，我们离开一个地方奔向另一个远方，本来就只是一个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希望，如果连那份自己都不明了的需求无法取得满足的话、那份自己都不理解的浮躁都不能沉淀的话，生活，也只能一场又一场无休止的漂泊。

　　记的，早就有大彻大悟的海归说过：

　　有能力的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对于一个笨伯懒汉，哪里都是地狱。

　　去与留，只是个人生存发展阶段上一个不同的选择而已；

　　其实，这年头，人在哪里生活都一样，如果你对国外不满意，就回头想想那些许许多多千方百计想出来，可最终还是无法出来的那些绝望表情……